文/尚鞅 亿欧智库分析师

伴随比特币交易风靡全球，区块链已然成为了一大公众议题。区块链对于人类社会，尤其是人类经济活动，会带来什么影响？清华大学i-Center导师韩锋，立足于计算思维，简单明了地诠释了区块链对于以银行为中心的信用体系的颠覆性影响，并提出了“区块链互联网”的全新概念，他认为区块链将使人类进入经济2.0时代，就是所谓经济自动化的时代。本文中，笔者整理了韩锋老师《计算思维与区块链》课程的笔记，与大家分享。

人类历史上，计算思维主要分为三代。

第一代计算思维的产物就是“图灵机”。图灵机的特点可以简单概括为“程序是程序，数据是数据”。它的程序是由许多电子管构成的，是固定而无法修改的；数据是通过一条纸带传进去的，程序本身是无法输入数据的。由于图灵机的程序无法变更，只能执行特定的任务。

后来，冯·诺依曼希望创造一台通用计算机，人们可以根据不同的任务，输入不同的程序。然后就有了冯·诺依曼机，进入第二代计算思维时代，其特点用一句话概括就是“程序也是数据”。简单来说，就是把程序也变成数据输入，存在计算机的内存里面。

第三代计算思维，就是我们现在在讨论的区块链。区块链最大的进步在于它的计算思维的突破：它让数据本身带有了程序，数据和程序合二为一了，这就是“智能合约”的概念。具体而言，区块链有三大特征：

1. 自带程序的数据可以被识别和确权，数字资产也就诞生了；

2. 数据的转移有了唯一合法性。

3. 程序就是合约。

这么说可能有些抽象，我们以比特币为例来具体进行解释。

比特币是目前很成功的一个区块链，虽然它还存在诸多缺陷。直白来讲，比特币就是数字。有些经济学家认为比特币一文不值，这种观点也十分容易理解。今天互联网上的数据没有经过确权，它们不属于任何人，任何人都可以拷贝无数份，传给无数人，因此数据不可能对应资产，给人感觉数据是一文不值的。然而，比特币将数据与程序结合起来，事情就不一样了：

第一，比特币靠不对称的加密进行数据的确权，它属于谁是很明确的；

第二，比特币的数据靠全网记账盖时间戳，保证转移的唯一合法性。

由比特币始，人类历史上第一次出现了“数字资产”的概念，此前数字是不对应资产的。人类过去只有“原子资产”的概念，就是只有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才是资产，例如房子、车子。然而，人脉关系、创意等虽然可以用数据描述，但这些东西不对应资产。因为没有确权，数据跟程序是分开的。

但有了区块链，数据和程序合二为一了，进而资产和合约也合二为一了。此外，原子资产会受到各种守恒率的制约，比如房子不能无限地盖，汽车也不能无限地造，因为自然资源是有限的。但是数据不受这些守恒律的制约，所以未来人类的资产是原子资产的几十倍，我们将进入一个全新的财富时代。

比特币全网的记账节点分布于全球各地，今天全球有将近一万个节点在记账。当然，这些节点不是免费进行记账和盖时间戳的。比特币自带程序的共识是，全网每十分钟大家进行记账，争夺唯一合法记账权。矿工（就是节点）需要进行解题，谁先解题成功，谁就可以获得记账权。原则上，算力最大的那个矿工解题成功的概率也最大；如果一个矿工解题成功，并且它记的账是正确的，它就会获得全网接受的一次合法记账。现在的奖励是12.5个比特币，最早中本聪程序的共识协议是每十分钟奖励50个比特币。

当然，第一年没人理会比特币，只是中本聪自己在挖矿，所以中本聪挖出了一百多万个比特币。当时比特币一文不值，但很少有人认识到数据带程序，它未来的意义是什么。后来，全球越来越多极客参与，2012年前后发展起来，挖矿产业也越来越大。今天比特币全网挖矿算力比银河计算机快100倍。我们认为，未来的互联网应该称之为“区块链互联网”，在互联网上有了区块链的运行，保证了数据和程序的合二为一。

许多人觉得区块链很难理解。其实区块链就是一种共识协议，与中国古代的熟人圈子类似。中国古代是一个熟人社会，很重视诚信的社会，不容有任何欺诈，并且尽量培养互相的血缘亲情——儒家就是靠世俗血缘关系来发展社会伦理的——这样圈子就有了共识。一旦有人违反了共识，有了欺骗行为，这个人会立刻被圈子踢出去。如果不在这个圈子里，这个人很可能就没有生计了。所以，中国古代是靠熟人圈子维持了商业的基本诚信。

在经济学里，信用的成本越低，摩擦系数越小，商业会越繁荣。区块链相当于建立了这样一套程序化的共识协议，跟数字绑定在一起。在比特币全网里，那些矿工就相当于熟人社会的每一个节点。如果有矿工要作假，立刻会被其他矿工识别，程序也会自动把这个矿工踢出去，这个节点就废了。

中国在区块链的很多领域是走在世界前列的，全网节点的算力大部分集中于中国，而且大部分分布于四川的深山峻岭之中，因为那里电费是最便宜的，有大量小水电站，国家电网现在是不收费的。这些人利用最便宜的电，为全球重新生产信用。

对比今天的信用，比如你拿着银行卡去超市购物刷卡，超市相信的不是你本人，而是那张卡，因为那张卡是大银行的。那么，大银行怎么建立信用呢？其实很简单，金融街盖高楼大厦，一座比一座高；陆家嘴最豪华的大厦，几乎都是银行盖出来的。中心化信用的建立逻辑就是在最豪华的地方，盖最豪华的楼，以此来显示它们是有信用的。而比特币的共识协议，是比特币矿工去最偏僻的地方，使用最便宜的电。这就能解释为什么有了区块链才能给数字确权，因为成本一定要很低。现在我们不可能为互联网上的一条数据确权，拿这条数据去银行开个户头，即使通过各种手段实现了，那实现成本是非常巨大的。

为什么现在全球大的金融机构、华尔街都很重视区块链？因为一旦区块链成本大幅度降下来，银行传统模式便无法生存了。就如同柯达曾经在胶片领域是“全球霸主”，但后来数码相机诞生了，其成本与胶片相比大幅下降，传统胶片行业必然无法存活，柯达后来也没有跟上时代。

任何经济实体，信用成本一旦下降，那都会带来经济革命。黄金代替了贝壳，银票代替了银子，后来又出现纸币、支付宝，这背后的逻辑就是在不断降低信用生产的成本。未来区块链成本一定不断下降，我们可以畅想，你在互联网上说一句话，就可以立刻确权，这句话是你说的，那么这句话很可能在未来给你创造很多财富。你随手拍一张照片，就可能给你创造财富。甚至是一个转瞬即逝的想法，过去没有办法纳入到经济体系，但区块链可能将你的想法变成真正的资产，这样的未来我们是可以期待的。

区块链最大的意义在于，资产和合约合二为一，这在人类历史上是从未有过的。我们今天的资产就是资产，资产到转移的时候，再签订合约。然而，人类为了合约的签订和执行，付出的代价是巨大的。法院、法官的存在，是为了保证合约的合法性和有效被执行。一旦有一方违约，打官司是需要经济成本和时间成本的，尤其是大公司，往往会有一支庞大的律师团队。如果打赢了官司，到合约执行环节，还要有执法队伍的介入，合约真正被执行经常需要耗费很长时间……为了配合合约的签订和执行，需要非常多的人和机构参与其中。

此外，人是可能作恶的，例如贪腐、不执行合约、欺诈、法院可能判决不公平等等。而区块链将资产和合约合二为一，合约是自动执行的。阿里巴巴目前做到了一半，提炼出一个概念叫“经济自动化”，阿里目前已经实现经济半自动化了。人们在天猫上交易下单，后台系统是自动执行的，避免了很多人去参与的环节，半自动化已经让我们的经济得到了提升。那未来有了区块链互联网，经济摩擦系数就会更小。我们很期待区块链的时代能让让我们的经济升级到2.0，就是所谓经济自动化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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